简单的来说,我醒了。
因为纽约的街头下起了雨,我被迫无奈才从地上爬起来。
雨滴从我的发梢滑下,我孤立站在雨中。
其实说真的雨不是很大,我更多数是被饿醒的。
我忘了我有几天没吃饭。
我忘了我有没有钱。
我忘了我还忘了什么。
我想我是失忆了。
这件事情是早在昨天我被一个疑似打扫卫生的人吵醒的时候发现的,那个人发现我还活着的更是吓了一跳。
不能完全说是吓一跳,是一种夹杂着希望的吓一跳。
他神神唠唠的不知道念叨着什么,我是一点都没听懂。
当我意识到我失忆的那刻,我就一直待在原地,不是我觉得这样可以有助于我找回记忆,而是这里附近有个餐馆,它飘出的诱人香气,能让我多撑一会吧——
估计,我快不行了。
肚子在发出空腹的悲鸣,胃仿佛绞扭在一起。
我颤颤巍巍地向前迈步,想要去那个我一直魂牵梦萦的餐馆后面找点东西吃。
如同行尸走肉般行走在马路上,耳边尽是刺耳的喇叭声,无数汽车与我擦身而过。
我像是只残破的蝴蝶穿行在暴风雨中。
我只知道,它们是撞不到我的。
此时纽约正处于黑夜,远处斑斓的街市泛着水墨的炫光,喧哗的汽车匆匆掠过,淡淡的微光射入黑暗的小巷。
我麻木扫了扫嗡嗡乱飞的苍蝇,开始努力翻起垃圾桶。
果皮,骨头,滑腻恶心的不知名胶状物……
突然,我的喉结艰难的动了一下。
一块被吃了半口,咬口泛黄的燕麦面包静静躺在一滩黄绿的食物残羹上,那种犹如抽奖中突然起来的大奖,让我欲罢不能。
我小心翼翼将他捧在手心——
粗重的呼吸,刻意低压男人粗犷的暴喝。
从我身后更深处的黑暗隐隐传来。
我忽然生起了一股强烈好奇心。
大概是我失忆前的秉性,我捧着面包,猫着腰,蹑手蹑脚往里面走去。
潮湿的地面比往日踩起来更具有实感,老鼠胆惮地瑟缩,腐朽的气味仿佛结石般浓郁,黏稠的让人反胃。
声音不断变大,就如同潮汐般一波比一波更为强烈,我怀着莫名的心情,走入了那个拐角——
谁都不知道我这次多余的举动意味着什么,他改变了我在纽约作为一个失忆的流浪汉死去的命运,揭开了我所忘记的,也不想记住的一切。
额头上,传来了冰冷的触觉。
我不自觉地后退几步。
紫色绿色夹乱的冲天发,鼻子嘴唇都镶着钉子,一眼看上就是整个流氓样的外国男人,拿着一把黑色的手枪,抵着我的头部,不耐地用英语跟后面的同伴交谈什么。
我感觉到湿润的液体从我鼻梁上滑下,我不知道那是汗水还是雨水。
“Come here。”里面响起了淡淡的男声。
我愣了一下——这句话我还是听得懂的,但我犹豫着要不要当作没听见。
“Come here!”声音蓦然变大。
那个男人猛地踹了我一脚,我踉跄了几步,缓缓走向了拐角里面。
一位形象严谨,穿着黑色风衣的清冷男子站在雨中,肃杀而又严峻,跟她的流氓同伴完全不搭。
但我注意更多的是他后面被手铐困在铁锈横生柱子上的家伙,那家伙抵着头,长发披散,衣衫不堪,在黑暗中身体显出朦胧曼妙的曲线。
我想我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。
面对我的东看西看,清冷男子并未有动怒,反而嘴里蹦出许多复杂的词语。
我怔住一会,右手勉强比划道:
“I……you……not、USA、NoNoNo……”
男人眉头紧皱,立马一串反问。
“I,don’t,know……”我显然没听懂。
“You,look like,USA。”男人也学起我的念法。
“NoNoNo!”我右手猛摇,指着自己,“I、I、I……”
我什么。
我突然停住了。
“踹、踹、你、呜呜呜——”我努力回想着,快要说出答案时,原本那流氓男上来抓起我左手的面包就把我嘴巴塞住,扣动手枪保险栓,直接瞄准我的脑袋。
我盯着那漆黑的枪口,看着死亡的火舌喷出,子弹激卷着气流,想一条爬虫般蠕动,向我的脑袋驶来。
雨在空中静止,风在那刻停息。
“Watch out!”
清冷男子凄厉怒吼,同时后跳取枪,迅速拉开保险,瞄准我。
那流氓男也是惊恐后跳,双手禁不住颤抖。
我不解地看着他们,同时仰头把燕麦面包吞下。
我刚刚只不过看那子弹动的太慢,实在忍不住用手把它抓住。
或许的确太惊悚了。
我迷茫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,其中,折射金属钝光的空弹壳静静置躺。
两声扣下扳机的声音同时合鸣。
我迷惘抬起头,劲风将我头发吹起。
呼啸尖锐的空气划破声随扳机声与之响起。
我身旁两侧沿途的雨珠开始炸裂,宛如激起的海浪,陆续极速突起,溅射出恐怖的波动!
仿佛是新生的双手,虬筋是海浪的暴起,带着不容反抗的意志袭上他们的手枪——碾碎!
“砰!”
手枪猛然爆炸,灼热的火焰凭空出现,他们被气浪震飞在地,右手燃烧着火焰拼命挣扎打滚。
火焰逐渐被雨水熄灭,清冷男子与流氓男艰难站起身来,左手抓着烧伤的右手,嘴里反复念着同一个词语,神色是如此不堪惊恐。
他们怒吼着交谈了几句,警戒地看着我,想从我眼中看出什么。
而我却没理他们,我此刻看的是,那个家伙。
那个家伙,终于抬起了头,露出妖治的眸子与精致的容貌,那眼睛,带着不解、警戒、嘲讽、魅惑——
仿佛能将人的灵魂也吸进去,这样一双眼睛。
等我回过神时,那两个男人早已不见了。
“喂,你是中国人?”那家伙操着一口纯正中文,清脆的声音响起。
“忘了。”我放下空弹壳,竟然说出了中文。
“你知道刚刚那两个白痴男人在说什么吗?”她的声音充满诱惑。
“不知道。”
“你想知道吗?”
“不想。”
“你、”那女人气急败坏,但又立马安稳下去,“帮我解开一下手铐。”
“不会。”
“用你那个嘭嘭嘭的超能力嘛。”她装似撒娇。
似乎有理。
我走到她身边,努力发功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
半天什么都没有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我挥了挥手,转身重新折回我的食堂。
“喂喂喂,别走啊!”那女人恼怒地喊着。
我默默走出拐角,重新蹲着垃圾桶前,翻起垃圾。
刚翻不久,肩膀就被敲了一下。
那女人长发乱糟,得意地扬起双手仍然被捆住的手铐,似乎想要炫耀什么。
“真是有病,有钥匙还这么玩来玩去。”我嘀咕。
“喂喂喂,”女人依旧扬着手铐,“我可是把那柱子弄到了才出来的诶!”
我和她对视良久,我默默继续转头翻起垃圾。
“你在干吗?”女人也蹲下来,好奇问。
“找东西吃。”我头也不回。
“你……不觉得身体很累么?”女人问。
“我很饿。”
“你真不知道刚刚那两个白痴说了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我抓起了一块西红柿,刚要吃下,被女人一把夺走。
“他们在说‘修提亚’,”女人一脸严肃,“说你是我的同伙。”
“哦……”我若有所思地点头,“能不能把西红柿还我?”
“你就吃这种东西?”女人把西红柿狠狠扔远,“我请你去吃好吃的。”
“哪里?”
“高档西餐,市中心的奢侈生活。”
“算了。”我指了一下外面街上的那个角落,“我不能走太远。”
“为什么?”那女人很疑惑。
“那是我家,我怕走太远,回不去。”
“是么?”女人突然低语。
“嗯。”我继续翻着垃圾桶,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越来越热。
雨水瞬间蒸发成白气。
周围的温度急剧升高。
我回头,发现那女人身上散发着炽红的火粉,仿佛高温的源头就是她。
“你怎么了?发烧?”我想要去碰她。
回应我的只是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,这股力量将我狠狠甩到墙上。
那女人抬起了头,神色桀骜,宛如君王降世。
“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修提亚。”女人冷冷开口,“但是,不要一味挑战我忍耐的极限。”
“我只是想要报答一下你的相助之恩,可你屡次以讽刺对我,我可以把这看成你的挑战么?”
女人仿佛是失笑般,低低自语。
“早就应该这样,我怎么可能有同伴,修提亚不都是我的敌人吗?”
“好了,小子,纽约的晚上可是很危险的。该和你短暂的人生说say goodbye了。”
她手上的手铐猛然崩碎,那只纤细嫩白的手缓缓举起。
火焰在她的手心中聚集。
危险。
我脑中只闪过这么一个词。
这火焰,比子弹要危险千百倍。
我的脑袋仿佛狠狠刺痛般,那高敏的神经疯狂的提示我要躲开。
“哎,我看你是什么都不懂,你以为你救了我么?你根本就帮了倒忙,我一直在套那两个白痴的话,而你一过来,我反而什么都没套到,”女人肆笑,“那么,这份罪,我该向谁索取呢?”
“就让我的这份火焰来问问吧。”她低语。
她的火焰……是温暖的吗?
不也是用来伤害别人的吗?
我此刻脑子里只浮现出这些东西。
是啊,真是可笑啊,这个世界。
我的耳畔仿佛响起了谁的低喃。
为何不索性毁掉它?
让这个世界,成为我们回来的葬品!
葬品?
我摇了摇头,把这声音甩出脑袋。
又还没死过,什么葬品。
我微微眯起眼睛,看着那火焰成型,咆哮着冲向我。
它是伤害不了我的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。
火焰仿佛是撞到了一堵透明的屏障上,猛然炸裂了开来。
像是青色又像是蓝色的色彩溅离在空气中。
那女人一脸震惊,想要再挥手攻击,但是她停住了——
生生的戛止——
寂静。
女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原本高温的领域也陡然崩散,桀骜的神色不复从前,但她始终勉强维持着——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落魄的流浪皇帝。
她忽然喷出一口鲜血,脸色骤然煞白,她因为抑制不住咳嗽跪倒在地上,但她一只手死命撑着身子,长发披下,腥咸的血不断咳出。
可看到她这个样子我是什么感受?
空寂,什么都没有。
我下意识摸向自己的心脏。
好像什么东西……已经死了。
“滚!不要来扶我!”她右手往后猛甩,指尖擦过我的手,我感受到了一股透骨的冷,从她的手上传来。
可惜她错了,她以为我会来扶她,可我却呆在原地。
“你可真残忍,但按你之前的行动,你不是会来帮助我么?”她缓缓站起身来。
“是吗?”我面无表情。
“是我之前的攻击让你认为我是敌人吗?”
“这倒是没,”我摇头,“我只是感觉你的人格好分裂。”
女人听到这句话,开始惨笑。
“你这个人简直滴水不漏,我对你完全看不透。”她的眼眸透着警觉,“你到底是谁?”
“忘了。”
……
“我输了,惨败。”女人双手过顶,“你是学过心理专业的?其实我也挺感兴趣的,当初也学过一点,可惜后面去过一些比较刺激的生活就没学了。但是这种骗来骗去的东西让我很寒心,因为我总会察觉世间的冷漠——”
“你真啰嗦。”我突然觉得这女人很烦,“我想我最讨厌你这种人。”
“我想我也最讨厌你这种人。”女人转身,“你最讨厌我什么?”
“做作,想装另一个人。”我想都不想。
“真好,跟我讨厌你的理由一样。”女人背影消失在巷口,留下越飘越远的声音。
然后汽车掠过,像是把她淹于尘嚣之中。
突然,我感觉纽约的雨好冷。
仿佛是一条路的关闭。
让我毫无生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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